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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围着卢敬亭转了六年,京中人都说,我比他亲妹妹还亲,比贴身侍卫还忠心。

亲到什么地步呢?

只要有我在,他的衣食住行从不让旁人插手。

忠心到,防着接近他的每一个人......

哪怕是他的至亲,我也防着,更不要说那些花枝招展、意图不轨的大家小姐了。

终于他发现了不对,亲自送我进了教坊司。

教坊司是由几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开的,教那些顽劣的公子、小姐学习礼仪规矩等。

而我学的只有一样,离开卢敬亭!

后来我真的忘了卢敬亭是谁,他却后悔了......

1

我父母双亡,被父亲过命的兄弟收养。

以养女的身份进了卢府,一眼就相中了鹤立鸡群的卢敬亭。

自此一眼万年,我知道,我完了,我爱上他了

我仗着自己年纪小,天一亮,爬起来就去找他,赖在他身边,直到太阳落山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。

他也很纵容我,默认我接管了他身边的所有事物。

京中人都说,我是他的左膀右臂,得力干将。

直到我及笄那天。

卢家把能请到的京中贵胄都请进府,想给我这个养女露脸的机会。

我却当着满府宾客的面,大声向卢敬亭诉说自己的爱慕之情。

还拿出自己缝的丑丑的香囊,想要送给他作为定情信物。

他一把将香囊扔在地下,满眼厌恶的看着我,“我是你哥哥,你怎么能有这么恶心的想法。”

恶心!

呵呵......

在他眼里、心里,我的爱慕竟叫他觉得如此恶心。

我伤心的哭了一夜,养父母也苦口婆心的劝了我一夜。

我依旧不死心哭着喊着,要嫁给卢敬亭为妻,甚至还拿两家原来的婚约说事。

没错,我和卢敬亭原来是有婚约的。

婚约是多年前,长辈们酒后开玩笑订的。

不知为何,父亲在去世前解除了我们的婚约。

而我,从小便知自己有一个未婚夫,虽未见过面,已经将他珍之重之的放在心里。

进府后更是一眼就相中了他,我觉得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。

而不是像父亲说的那样,解除婚约后,我们再无瓜葛。

如今他不想娶我,我怎么可能甘心。

卢家被我闹得乌烟瘴气,他更是烦不胜烦,最后躲到外面,不愿回来。

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下去,他就会点头同意娶我。

可是我错了!

我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。

等到的是他带着他的未婚妻公然上门,把我送进了教坊司。

想让我好好学学规矩礼数,让我知道什么是女德,女戒......

2

一年后,卢敬亭来接我。

我的教养嬷嬷把我送到门外,我规规矩矩的向她行礼道别。

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卢敬亭,我条件反射性的开始颤抖。

只因,刚进这里的时候,我的教养嬷嬷每天用缝衣服的针扎我,她告诉我兄妹相恋有悖人伦。

我不服大声嚷着,“我们本就不是什么兄妹,我们原来是有婚约的,我爱他,想嫁给他有什么不对?”

嬷嬷没有回答我,而是叫来两个帮手,她们把我绑在木架上,一起用针扎我。

水米未进,片刻不停地针扎,让我意识模糊。

三天后我再也撑不住了,不敢再说我爱他,我要嫁给他的话。

如今见到他,身上条件反射性的就有了被针不停扎着的感觉。

“杵在那里做什么?还不赶紧上车。”卢敬亭不悦的催促道。

我看了眼面前的乌木马车,转身往后走去。

“你去哪?”

“这是大哥的专属马车,我坐不合适。”我走到后面,规规矩矩的上了平板马车。

以前我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小赖在他的马车里,还在里面放我喜欢的各种东西来宣誓主权。

卢敬亭满意点头,“不错,比原来懂规矩多了。”

他将我带回了卢府,看着全府上下喜气洋洋的脸,我才想起来今天是养母的生日。

可我身上,除了这身衣服,以及头上固定头发的一支发簪什么都没有。

他注意到我放慢的脚步,疑惑的看了过来。

我尴尬的捏着衣摆,吞吞吐吐的道:“我......我没准备礼物!”

“无妨!”他不耐烦的说道:“母亲不在乎这些。”

“嗯!”养母为人和善,确实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。

到了主院,养父、养母坐在主位,一脸期待的往外看。

我知道她们是在等我,想到养母对我的好,鼻子瞬间算了,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外跑。

用力抹去眼角的湿意,快步走上前,噗通一声跪下。

“你这是做什么,赶快起来!”养母起身想要扶我。

我对着她们磕了三个头,“对不起,以前是我不懂事,丢了卢家的脸,让养父、养母难堪了。我如今直到错了,以后再也不会对大哥有非分之想了。”

教养嬷嬷曾说过,因为我在及笄宴上做的事。

养父在上朝时被同僚笑话排挤。

养母也被京中贵妇明里暗里踩。

府中的少爷、小姐,更是跟着吃瓜落,一个个躲在府中都不敢出门见人。

为了惩罚我所犯的错,教养嬷嬷用,裹着布手臂粗的棍子,狠狠打我。

那棍子裹着布,打在身上,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任何印记,却能将人打坏。

我不捉痕迹的摸了摸小腿上的凸起。

那里的骨头就是被裹着布的棍子敲断,没接好留下的。

时不时的针扎、棍棒,打碎了我的梦,让我明白,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爱的。

“孩子快起来,我们不曾怪你。”养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,亲手扶起了我。

我知道,养父心里有气,要不然早就把我接回来了。

如今他这一扶,说明他心里的气消了。

养母也围了过来,将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个遍。

“欣儿都瘦了,今天可要好好补补。”

我局促的站在那里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3

还好丫鬟提着食盒过来,解救了我。

我跟在养母身后往餐桌走去,与跟在养父身后的卢敬亭并肩。

他目光复杂的打量着我。

看到他那张俊到人神共愤的脸,我身上就有了反应。

好像成千上万跟针在扎,疼得我额头冒汗。

他看我脸色惨白,嘴唇动了动,像是有什么话要说,但碍于父母在场,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。

养母拉着我的手,让我坐在她旁边。

有她在,卢府的小姐对我再不满也只能忍着。

我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白米饭,闻着菜香,恨不得马上吃进嘴里。

终于养父、养母动了筷子。

我拿起面前的筷子,对着碗里的白米饭一顿扒拉。

养母心疼的给我布菜,等吃了一碗米饭的时候,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。

“今天请了御膳房的师傅掌勺,欣儿吃着顺口,就多吃点,正好补补。”

养母拿起我的碗,又给我盛了一碗米饭。

我尴尬的接过米饭,尽量放慢自己吃饭的速度。

一双眼睛不安的四处看着,几次对上卢敬亭意味不明的目光。

终于一顿饭吃完,我拒绝再留在卢府,提出要回自己家。

养父母拗不过我,让卢敬亭送我。

4

“这里荒废多年,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住的。”

卢敬亭看着满园的杂草,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你要是想回来住,明天我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你在搬回来。”

“不用了!”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,我的身体总是隐隐作痛,“我自己收拾也一样,这里小很快就能收拾好的。”

这里确实小,只有三间正房,一间厨房,不及我在卢府的院子一半大。

但我只想留在这里。

卢敬亭留下句“不识好歹”气冲冲的走了。

他一走我就放松下来,找了块石头坐下,一边揉自己发疼的伤腿,一边拔草。

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,胃也一拧一拧的疼。

我一阵苦笑。

在教坊司里,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,吃得慢了,饿着不说,碗里有剩饭是要挨打的。

饥一顿饱一顿再正常不过,有时一天都没有饭吃,就更不要想吃肉了。

叽里咕噜

揉着涨疼的肚子,我一点都不后悔刚才的猛吃。

一年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的人,见到肉和白米饭,谁还能忍得住。

要是让我再选择一次,我还是会大吃一顿的,顶多就是吃慢点,别再那么丢人了。

我毫不在意的起身,揉着肚子往西南角的走去。

“你的腿怎么回事?”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