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裴景瑜冲了进去。

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我,甚至把我往身后狠狠一推。

那眼里明晃晃地写着:“别拦着我”。

他要去救他心尖尖上的姑娘。

而我无措地跌倒在地上,“伤了腿”。

想站起来,却一次又一次地摔倒,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,嘴里还不断高声唤着:“裴郎别去,大火危险啊!”

真真是让闻者伤心,见者落泪。

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。

最近,江南糟了雪灾,不少官宦家里也有老人抱恙,来皇觉寺祈福留宿的本就不止我们一家。

西侧寮房又是女香客们的住处。

裴景瑜来了这么一遭,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。

嘲讽的、怜悯的、看戏的......

其中,一人伸手将我搀了起来。

是定国公家的独女谢娴,我的表姐。

“没事吧?”

她问。

还不等我说话,绘春便眼泪汪汪地开口。

“怎么会没事,我们姑娘都摔成这样了,这侯爷也忒狠心了些......”

我在心里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,面上却不显,只自顾自地垂泪,欲盖弥彰。

“也不是大事......我只是担心官人,官人他......他也是关心则乱。”

“那火里头的,是裴老夫人的孙侄女儿,官人的表妹。官人那样孝顺的一个人,自然是没办法瞧着老夫人伤心难过。”

此话一出,周围又静了几分。

众人看向我的目光更同情了。

有人忍不住低语。

“可这火这么大......”

我只当没听见,一心扮演好一个‘望夫石’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裴景瑜终于出来了。

他是被人抬出来的。

听说,他为了救许淼被倒下的房梁砸伤了腿。

人们找到他时,他正被困在墙角,腿上、背上都被烧伤,而许淼则被他牢牢地护在身下。

她只穿着入睡时的里衣,衣衫不整,外头披着裴景瑜那件湿了水的大氅。

竟是毫发无伤。

而冲进去救她和裴景瑜的小厮里,五个死了四个。

她哭哭啼啼地唤裴景瑜。

“表哥,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……”

又哭哭啼啼地问我。

“怎么办啊……”

我能怎么办?

我当然是比她更无措、更慌乱啊!

等到裴景瑜和其他人被草草包扎了番,带回宣德侯府时,迎接我的,便是裴老夫人的茶盏。

我后退了步。

“哐啷”一声,茶盏在我脚边炸开。

随即而来的,是裴老夫人暴怒的声音。

“程书意,你怎么做我们裴家媳妇儿的?!景瑜他好端端地出去,怎么回来就......”

“他要冲进去救火,你就不会拦着他些吗?!”